该文为瓦房类学士学位论文范文,与村庄四题2016年第1期相关专科论文题目,可作为论文题目专业瓦房论文写作研究的大学硕士与本科毕业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职称论文参考文献资料。免费下载教你怎么写瓦房及石碑及村庄方面的优秀学术论文范文。
瓦房
风和日丽,灰瓦房,白鸽子,咕咕地叫着.这种老乡村的景致,多少年过去了,在自然中恐怕早已消逝,了无踪影,但在我脑海深处摄下的最初影像,水墨画般地定格了,且永远鲜活着.
有关瓦房,及瓦房院的记忆,的确是深刻的.
绝不仅仅因为乡村瓦房的稀少,在我的童年,真的屈指可数.但记忆最深刻、最真切的,恰恰又是一处自小便模糊,却充满神秘,迷雾一样经常笼罩在淡蓝色雾霭中的旧瓦房.
村中古旧的瓦房虽少,但还是有的,绝非此一处,屋主虽有更迭,但房子一直住着人,很有人气,也有烟火味,有故事,也是生活的琐琐碎碎,不值一提.我要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几乎一直空置着的一处瓦房院,这在乡村,起码在我们村十里联方,那时候是绝无仅有的.
这是一座漂亮的瓦房院,虽旧,却古朴典雅,青石条地基,蓝砖砌墙,白灰勾缝,浅灰的半面桶瓦,连院墙也是一砖到底,墙头上砌着一层摆着梅花图案的桶瓦,从外表看,整洁,典雅,如此漂亮、厚实的瓦房,不要说乡村,就是放在城市临街处,也毫不逊色.即便时光飞流,从过去穿越到现在,也算得上上好的瓦房.
可这瓦房,一直空置着.多少年了,一直空置着.
时轮即使倒转,回到那个遥远的岁月,这样的空置,而非闲置,也是怪异的.乡村地势开阔,房屋并不值钱,不像城市寸土寸金,但那也是就土窑泊儿、草皮房而言的,瓦房,即便现在,也还是值钱的,自然不会随意空置多年,除非人去屋空,像现在普遍荒废的老村、空村,但就那质量,恐怕也不会存在长久的.
那瓦房就坐落在村庄的北头起,离我家捶灰顶土屋一箭之地,从小耳濡目染,按理是非常熟悉的,而实际上并非如此,像手中经常玩耍的万花筒,看见变幻莫测的花朵,却不知里边的奥妙,总想摔碎一看究竟.那瓦房空置着,没有人住,却曾见青烟古怪地冒出,家长反复叮咛,不要进去玩,里边有鬼怪.整个童年,我几乎没有踏进过半步,甚至很少靠近院墙,不仅仅是我,左邻右舍的街坊,也很少有人踏进,即便母鸡不小心跑进去,也只是咕咕地在门外远远地隔墙招呼,有时又从下水道失失张张地钻出,有时便鸦雀无声,失踪了.过一段,人们意外地发现,墙外草地上多了一摊鸡毛,还鲜亮着.
不止一次,我坐在自家屋顶上,靠着高高的烟囱,远远地望着空荡荡的瓦房院,感觉时光都停滞了,先时还觉出空气缓慢地流淌,渐渐就凝固了.瓦房院静寂无声,只有阳光潮水般流过,却毫无声息,一层一层,像折叠起有了阴暗面的软缎,流去的光面后,紧跟着树荫般的影子,起起伏伏,落在灰白没有血色的院子里.我一直疑心,有时是直觉,这层叠的、倏然而去的影子里,隐藏着一股说不上的煞气,莫明地令人窒息.阳光流淌的时候,落脚檐上的鸽子,还咕咕地叫着,随阳光流逝的瞬间,阴影铺开的刹那,鸽子似乎受了无形的惊吓,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并没有飞远,在低垂的天穹上掠过,回旋,不一会儿,又落下.这鸽子,不是村里人豢养的,也不像野鸽子,不知来自哪里.在夕阳黄昏,霞光即将完全褪尽的那一刻,从没有见鸽子再落上檐头,仿佛一下子迷失了踪影.黄昏里的瓦房院,死一般沉寂,和周边院落里的嘈杂、嬉戏,形成明显的反差,瓦房院的傍晚来的似乎更早些.太阳还有一竿子高,悬挂在西天云霞上时,我早沿着原路,从屋顶爬下,真的不敢注目夜幕下的瓦房院.种种传说,想起来都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有几回,狂风暴雨后,随爷爷爬上屋顶,踩踏淋虚的地方,无意间向瓦房院一瞥,我竟发现,真像人们说的,风雨后的院里,惊现出锅盖大的血印,一个挨着一个,有连串的,有梅花形的,像一摊摊干涸的血迹,又经淋浸鲜活了.我追问爷爷,哪究竟是什么,爷爷脸刷地变了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始终没有吭声.阳光不再流淌,光缕均匀地洒在院落,地皮还没有干透,地上圆圆的血印,愈来愈淡,最后消失了.
好多回,闪念间,我涌起闯进瓦房院一探究竟的冲动,但顷刻间又烟消云散,我实在没有那样的勇气,虽好奇,却胆小如鼠,有我爷爷辈的隔代遗传,心,比芥麻还小.
说瓦房完全空置,也不尽然.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有一段日子就被占用了,异常红火,里边经常发出怪异的喊叫声,木棒的击打断裂声.街门是紧闭的,门侧没有挂标志性的牌子,但村里人,包括小孩子都知道,空置的瓦房做了专政大院,里边关押着一些坏人,是从周边村庄押来的,一块专政.门侧,白明黑夜有持枪的民兵站岗放哨,刺刀在阳光下一闪一晃,自然没有人敢靠近,我更不敢.但有时还是忍不住爬上我家屋顶,只要躲开家里人的视线,藏身在烟囱后面,静伏着,轻易是没有人会察觉,也不会干涉的.我看见,在屋檐前的日头地上,撒着一层碎玻璃碴,闪闪烁烁,七色的光芒碰撞后,乱射着.有三个中年人挽起裤腿,裸露着膝下,慢慢地跪在玻璃碴上,被猛一按,鲜血从腿边涌出,浸红玻璃碴缝隙的黄土地,接着是揪心的嘶叫.还有一次,一个人被捆住双手吊在檐下,先用成把的香火头烧腋下,燎毛味很快飘过来,之后奶白的去皮湿杨木棒,雨点般地落在身上,青一片,紫一片,伤痕累累,却始终一声不吭,不知是死是活.后来,梦中经常出现这一幕,被打的人似乎是我,有时,又变成打人的人,呼叫声中,一次次从梦魇中惊醒,冷汗涔涔,头皮都发麻了.
那院落是血腥的,从前就是.绝对不止我看见的血腥,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血腥过.而且所形成的气场,也充满血腥,其味道经久不散.不然,在狂风淫雨后,怎会出现一滩一滩圆似锅盖的血印.血,早渗透土地的深处,凝聚成血团,弥散的血气,在某个特定的环境里,又映照到地面,像镜子的光影.
我这才想起,在很小很小,几乎是襁褓里,我躺在母亲的怀抱,随母亲站在瓦房院里.记忆深处隐蔽的映像,似乎在不经意中被唤醒,愈来愈清晰,历历在目,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后来问母亲,的确有过那一幕,母亲讶然地瞪着我,谁和你说的?没有人和我说起过,这无意间闪现的画面,最初连我都怀疑那不过是幻觉.那一年,我刚两岁.
那天,阴冷,下着罗面细雨,母亲一手抱着我,一手撑着家里唯一的一把油黄纸伞,裹在蘑菇一样的伞群里.母亲小声说,你爷爷也来了.我看不见,大概在哪个墙角抄手蹲着吧.那天的人很多,院里院外全是人,但我还是冷,没有裹住裸露在外边的部分,冰凉,冰凉.孩子,别怕.可能我小脸上的表情,写着畏惧,母亲察觉了,才会这样安慰我.越过攒动的人头,我看见,一条高桌上,供着两只小红棺材,我就想,那肯定是装小孩子的,大人用大棺材.但似乎又不像,主持会议的人讲,装在棺里的是烈士,两个武工队侦察员,就是住在西边那间瓦房里,活活被烧死的,烧死他们的人,就是住在我家房后不远处的大蛋叔,晃晃荡荡站在另一只旧高桌上,头上脸上浸透了,流的不知是水还是汗.其他的人事,真的记不清了,多少年后,我母亲说,大蛋只是个告密者.村里人一直以为,那两个流浪汉,真如他们所说是收羊毛的,住在荒废的瓦房院,失火自焚了.大火扑灭时,两人烧得面目全非,像两只烧熟的山羊. 我知道,很久以前,就有一个传说,瓦房真正的主人,就是在一场大火中消失的.那场火据说更大,映红了半边天,但奇怪的是窗户完整无损,更不要说粗壮的椽檩了.邻里扑灭大火后,才发现房主不见了,锅台边半躺着一个烧焦的人,完全没有了人样,根本无法辨认出是不是房主,即便是,那房主的女人和三个半大孩子呢,连尸首都消失了,干干净净,况且,屋里的细软,包括金银财宝,在大火中顷刻人间蒸发了.从此,村里人再也没有见过房主一家,只剩下空荡荡的瓦房院,和一些怪异荒诞不经的传说.
没有了人烟,院子里却杂草不生,灰白,整洁.屋子里夜深人静时常有鬼火般的灯光,闪闪烁烁,起初,人们以为睡了流浪汉,但没有人见他们出入过.有一段时日,一道白光穿窗而出,射向南天.有人说,曾看见雪白的木棍,从屋里蹦出,消失在荒野.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说,那就是传说中的珍宝,一定埋在屋里某个角落,据说埋在地下的宝物是会移动的.
失枪事件后,逃跑被追回的汉子,在瓦房屋檐下,被活活打死.里边关押的人,不知是转移了,还是释放了.总之,瓦房院又空置起来,更加阴森恐怖,连我都听见从院里发出怪异的声音,尤其是阴雨天.记得那是一个冬夜,一家人正坐在灯下闲聊,母亲做着针线营生,急匆的敲门声将我们惊坏了,听声音,像表叔的.我妈下地开门,高大的表叔,几乎跌跌撞撞地进来,颤抖抖地说不出话,平日猪肝一样的红脸苍白无血.表叔是村里有名的傻大胆,是专政队的骨干,一个人猛跑八里地,硬将逃跑的汉子捉回.还能有什么,让他惧怕到如此地步.半瓷缸红糖水下肚,表叔才啰唆地说明白,刚刚路过瓦房院时,毫无防备,从墙旮旯飘出两个恶鬼,他比划着,个子比他高出半头,看似五大三粗,面目狰狞,一下将他摁倒在地,举起半头砖就往死里砸.经过激烈的搏斗,侥幸逃脱.我妈问他,真是鬼怪吗,他说,嫂子,你也知道,我神鬼不怕,也不相信真有鬼,可,活见鬼,大概是恶人吧.
那以后,我白天经过瓦房院也害怕,尤其是有风吹草动,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每天上下晚自习,常常是绕着走,快到街门时,疯了一样跑回.总算平安无事,并没有遇到表叔所看见的恶鬼.
十几年后,村里竟有人说,在口外遇见过瓦房院的老主人,已老态龙钟,但见过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一个人沏了一壶砖茶,吃着肥腻的大烧卖,问他,死活不承认,但那张脸,的确就是在瓦房院住过几十年的人.说的最火的那段日子,有人发现一个头上插鸡毛、戴着怪形帽子的中年汉子,常常出入瓦房院,神神秘秘的.村民兵连长带着民兵赶去时,院里房中空荡荡的,是有生人气,可那插鸡毛的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时就有人怀疑,屋子里有暗道.也有人说,那不过是个疯子.在瓦房住过的人,十有八九是疯子,即便正常,住过后也疯了.有一外来户,迁到我们村,不信邪,说好好的瓦房,不住多可惜.住进十几天,一家三口全疯了,胡言乱语,满街疯跑,被当家们接回原村了.
几十年里,在我记忆前后,那的确是一座荒凉、荒废、荒诞、恐怖的瓦房院.童年时,我几乎玩遍了村中的角角落落,却没有踏入瓦房院半步.其实,说一次没有也不对,有一回,还是进去了.不过,那是跟着许多人进去的,有些被动,就像两岁时随母亲看小红棺材那一次.那年夏天,周边村子的学校开门办学学农,集中帮我们大队锄田,中午饭就是端到瓦房院吃的.村里没有一个离田间稍近的地方,能容纳那么多人.院里院外站满了人,我第一回踏进屋里,仔细地看着.和村中其他的破屋没有两样,地上的大方砖没有几块了,七高八低,坑坑洼洼,尤其是锅台、炕洞,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