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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像卸了套的老牛,乏沓沓地卧在山窝里.没有雪的冬日千丝丝灰苍苍的,村子就仿佛蒙着一层灰尘,像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一样.
曝了大半年的日头,把歪耍够了,到了冬日,像出光了劲的犟牛,蔫瘫了,那光轻飘飘的,胆小怕事的人一样,一触物件就滑溜了过去.
没有雨的夏日和没有雪的冬日造就了这样一个闲冬,初七是人七日,过了初七,小年就算过了,怕再也不会有雪了.男人们的骨头都稀松软瘫了.他们圪蹴在那背风的老墙根下面,于是那里就腾起一阵一阵蓝乌乌的烟雾.张山披着老羊皮袄,怀里揣着儿子毛蛋和村子里的男人在老墙根子下面天南海北地闲谝.
西风就那样刮着,翻过老墙头时像挣坏了的人,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西风已经刮了有一些时日,现在已经带不起灰尘了.
张山摸着儿子毛蛋的头说:“我再也不去城里了,”他把墙根下的一根干枯的冰草拔起来放进嘴里嚼着说,“城里老出怪事.”冰草干枯了,但嚼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草香.
有人说:“城里老出怪事你说城里老出怪事”
“城里老出怪事,要多怪有多怪.”张山说.
“有多怪能有多怪哄人.”
村里的男人已经三四年都不到城里去挣钱了.三四年前,一村的男人像一窝蜂一样往城里涌去,这些从生下来就守着家门的男人,除了到三十里以外的姨娘镇赶过集之外,有些人连县城都没去过,却随着那大潮像追赶花季的蜜蜂一样往城里涌.每年年关前都回来,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