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网络研究述评_工商管理

在信息技术的冲击下，网络化逻辑成为知识经济时代的特征，实质地改变了生产、经验、权力和文化过程中的操作和结果（卡斯特，2001）。企业组织的网络化发展，是适应环境而对知识和智力资源配置方式的调整。因此，学者们以社会网络理论为基础，对企业网络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

1企业网络界定与分类

1.1企业网络的界定

由于研究领域和研究目的的差异，学者们对企业网络的定义不尽相同。从已有研究来看，学者们从组织结构形式（Jarillo，1988；Inkpen，1998；陈守明，2002）、企业与外部利益相关者关系管理（Powell，1990;Brass，2004）、企业治理模式（Thorelli，1986；Podolny，1998）和企业网络功能（Coleman，1988；Gulati，1998）等不同角度对企业网络进行了界定。企业网络是一种组织结构，它在功能方面超出了纯粹的市场和企业，成为一种适应环境的治理模式和组织形式。

1.2企业网络的分类

从研究范围来看，学者们通常所说的企业网络主要指代企业外部网络。事实上，企业网络包括了企业内部网络以及企业与其利益相关者构成的企业外部网络（如陈守明，2002）。企业外部网络与企业内部网络的划分，是以企业的法定边界为界限的。

从研究对象的性质来看，企业网络包括社会网络和商业网络（Lorenzen，2005）。前者的关注点在于社会中的个人以及个人间的社会交换形式，后者的关注点在于是商业运营中组织间的交换关系（吴波，2007），两者交叉部分属于镶嵌于社会网络中的商业网络，兼具社会属性与商业属性。

从研究视角来看，企业网络包括从网络整体层面考虑的整体网与以个体为中心的自我中心网。前者的关注点在于网络成员间的互动情况以及网络整体运行情况（黄洁，2006），后者关注点在于焦点企业如何构建和管理其网络，所有的研究目的都是服务于焦点企业的。

2企业网络理论溯源

2.1社会学的相关研究

社会学中的社会网络理论是企业网络研究最重要的理论基础。社会网络分析思想在西方已经有八十余年的发展历史，其早期发展主要有三条主线：社会心理学中的社会计量学派、哈佛学派和曼彻斯特的人类学派。

20世纪70年代之后，以怀特和格兰诺维特为代表的“新哈佛学派”成为社会网络的专业研究人员，同时出现了一些专门的研究组织和杂志，标志着社会网络研究日趋成熟。在后续的社会网络研究中，社会学发展了自己的研究方法和工具，例如图和矩阵，UCINET、GRADAP、STRUCTURE、PAJEK、KRACKPLOT、NETIMAGE和NEGOPYD等（刘军，2004）。就理论研究而言，经过学者们的努力创建了一系列经典的社会网络理论，例如格兰诺维特的弱关系理论与嵌入性理论、伯特的结构洞理论、林南的社会资源理论以及边燕杰的强关系力量假说等。

2.2经济学的相关研究

经济学对企业网络的研究主要源于新制度经济学的交易费用理论。依据交易费用理论，节约交易费用是组织研究的核心问题。交易特性可以通过资产专用性、交易重复发生的频率和不确定性程度三个维度衡量，当三者都处于较高程度的时候，治理结构就是企业，反之治理结构就是市场交易（威廉姆斯，1985），企业网络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第三种治理机制。由于一直关注行动者之间的联结交易，交易费用理论与关系网络之间存在着相容性逻辑（Kilduff&Tasi，2003）。

后来，一些学者从不同视角对交易费用理论下的企业网络研究进行了补充。张春法（2005）等认为企业通过网络型组织间的依赖关系可以抑制机会主义倾向，还有些学者从批判的视角分析了交易费用理论下的企业网络研究的局限性。许冠南（2008）认为企业网络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在全球化的环境下企业之间基于信任的战略合作与互动，促进了交易各方竞争能力的提升。同时，交易费用理论忽略了经济组织的生产属性，而仅仅从交易角度来分析必然会得出与事实有出入的结论（杨瑞龙、杨其静，2005）。除此之外，企业网络的建立与维护成本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交易费用理论的忽视，基于中国社会人情关系而形成的企业网络更是超出了交易费用理论的解释范畴。

2.3企业网络的社会学与经济学研究差异

社会学与经济学对企业网络的研究成果，既有共性的理论基础又有显著的差异。经过梳理，笔者认为二者的差异主要体现于以下几点。

首先是网络研究的适用对象。社会学中的网络研究成果出发于社会网络，但适合于组织内部网络与组织间网络分析；经济学中交易费用理论对企业网络的研究虽然出发于企业网络，但主要针对的是企业间网络。

其次是关于网络的自身属性问题。社会学是较早对网络开展研究的学科，对网络属性的研究也最为透彻。社会学以网络结构以及网络成员的网络位置为分析的着眼点，解释了组织或行动者之间的差异（周雪光，2003），以及企业网络为什么存在的问题（李俊，2011）。网络成员行动于特定网络结构之中，即网络是行动者行动所在的客观环境。经济学的交易费用理论对企业网络的研究，以交易为分析单位，分析的着眼点在于利益关系。一个市场交易制度越是规范，企业网络的作用就越小，企业网络可以说是机会主义的副产物，是企业追求效率的结果。因此，企业网络是企业追求经济利益的主观行为造成的结果。

最后是网络的作用机制问题。社会学一个最基本的思想是人在结构中的地位影响人的行为，其网络研究的机制就是网络结构对网络行动者行为构成了一定的限制或促进（周雪光，2003），认为离开网络研究行动者就会犯低度社会化的错误。社会学对网络的研究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经济学孤立研究的缺陷，但是人是社会人，撇开文化只谈网络结构得出的研究结论照样是脱离现实的。经济学的交易费用理论对企业网络的研究机制是个人追求效率的动机和行为。事实上，企业网络的交易费用固然是企业治理模式选择考虑的重要问题，但是在很多情况下效率已经不是决定性因素了（许小虎等，2006）。

3企业网络分析维度

企业网络是企业客观的存在环境和存在方式，网络维度的确定是后续深入研究的基础。纵观企业网络维度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出，根据Mitchell（1969）的研究成果，社会网络有四个结构维度和五个互动维度，后来很多学者都在此研究基础上进行了补充（Marsden，1990；Frazier，2000）。企业网络结构维度方面的研究将网络结构的要素体系作为对象进行研究，着眼于整体企业网络层面的变量（吴结兵，2006），结构洞理论（Burt，1992）是结构维研究的典型代表性成果。关系维方面的研究对网络联结进行了情景化的研究，探讨企业在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之下（Granovetter，1985）的联结属性，嵌入性悖论（Uzzi，1996）是关系维研究的典型代表性成果。

网络结构和网络关系是网络分析的基本维度（彭新敏，2009），对企业行为和企业绩效具有较强的解释力（邬爱其，2007），很多学者对企业网络的研究秉承了结构维与关系维相结合的思路。这方面的系列研究帮助人们理解了网络行动者如何构建、维持和利用网络结构并受到网络结构制约，所以网络方法有时也被称为“结构分析”。结构维和关系维研究虽然分析对象不同，但他们并非相互孤立。网络结构是整体网络视角下特定网络关系下形成的结构，网络关系是单个企业视角下在特定网络结构中存在的关系，他们都是直接影响企业绩效的因素（Gulati，1998）。

综上所述，已有的网络研究强调了网络结构和网络关系，对于网络节点即网络中的行动者即网络成员则关注度不够（Lavie，2008）。过于关注网络结构的研究，就容易忽略网络成员个体在结构的创建与维系过程中的能动作用。Galaskiewicz和Zaheer（1999）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缺憾，后来Dhanaraj&Parkhe（2006）也对网络行动者予以了关注。沿着这一思路，很多学者补充了网络成员的客观属性（如异质性或同质性）对企业网络维度进行了研究（李俊，2011）。

4企业网络作用机制

企业网络的本质属性研究相对比较成熟且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目前管理学中企业网络的研究更多的倾向于其作为自变量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企业网络对绩效或与绩效相似指标的作用机制，即主要对“企业网络如何影响绩效（或其类似指标）”的命题进行探索，关注的是企业网络对企业发展的实际功能以及企业自身的行为（李俊，2011）。

从已有企业网络与企业绩效研究来看，自变量涉及内聚性关系、企业网络（能力）、网络结构、企业家社会网络、网络中心度等，因变量涉及企业绩效、创新绩效、技术创新绩效、服务创新绩效、竞争行为、机会识别、网络学习效果、知识转移、工作满意度等。

综合已有研究来看，主流上认为企业网络对企业绩效具有正向作用，但也有些学者的研究认为两者不存在相关关系或者存在负相关关系，例如Ostgaard和Birley（1996）对英国159家企业的研究，Batjargal（2001）对俄罗斯137家企业的研究等。伯特（1992）也认为，网络密度过高会产生锁定效应，限制了网络成员的行动。另外，长期过于稳定的网络结构，也会使网络成员产生路径依赖的思想和行为。因此，企业网络对企业绩效是否有影响、该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并没有统一的结论，因为这里面涉及到诸多可以决定结果的可变因素，例如企业网络的演变阶段，网络成员的学习能力、员工行为、地域文化等。

参考文献：

[1]GulatiR.，NohriaN.，ZaheerA.StrategicNetworks[J].StrategicManagementJournal，2000，（3）：203-215.

[2]彭新敏.企业网络对技术创新绩效的作用机制研究：利用性—探索性学习的中介效应[D].杭州：浙江大学，2009.

[3]许小虎，项保华.企业网络理论发展脉络与研究内容综述[J].科研管理，2006，（l）：114-121.

[4]周雪光.组织社会学十讲[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111-158.